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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课

二（以论议广说）分六：一、破子女未经请问便往生后世应当悲伤；二、对于子女不应过分贪著；三、不必向世人展示对子女死丧的哀痛；四、为了笼络后辈宗亲对亲人的死丧表示哀悼不应理；五、贪著与亲人常相共聚不应理；六、贪著良辰美景不应理。

一（破子女未经请问便往生后世应当悲伤）分二： 一、正说；二、实已请问过而去唯由自愚痴故不察。

一、正说：

问曰：虽说自己也要趣死命终，理当忧虑自己。然而我今爱子入骨彻髓执意牢固，未经请示便往生后世实乃令人忧患万端苦痛难量啊！是言非也！

答曰：

【词汇释难】

若时：倘若过去的某个时候，指儿孙等投生入胎之时。

未请求：未曾祈求某某中阴众生，托生转世来作自己的子女。

自来：由自身往昔宿业所积，受自造业力的牵引而来投生。

为子女：有些众生投生作为自己的子女是来报恩，然而有些众生投生作为自己的子女却是来求索债务的。

自去：赖以续生的功德福报寡鲜，阳寿竭尽而死丧往生去向后世他生。

【释文】汝实所怀非处之忧！是诸有情未经请求便于前世托生转世来至今生作为子息。如是贸然行事，欲趣后世也是命中注定无法分布罪福而孑然独去，此非不如理。因为未请自来，不问自去者皆顺于法不违义理的原故，没有什么非理可言？对如是如理如法操行者的举动不应内怀忧戚。如彼，巧逢妇人纳妻喻。

<巧逢妇人纳妻喻>

曾有一不速之妇，入于园中，听许与园人结亲长相厮守。彼园人不知妇人为所从来，未经旬月彼妇照猫画虎——不辞而别。园人身心俱碎，投地宛转，悲泣堕泪，不能自止。

路人问言：“汝知妇从何来？”

答言：“不知。”

劝言：“既然不知来由何从，去亦如是。忧愁何为？”

如是，今此群惑之徒执迷亦尔，不知含识生由何从死已何至。然自横生忧虑惋伤，唐劳其功损而无益尔。

【释义】有些父母认为儿女等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，若他们一声招呼也没有，便永离自己而去往他世，为了这种事，做父母的自然于心不忍，要牵肠挂肚，日夜忧虑，不然又怎么能合乎情理呢？而这实由不知一切法乃因缘所生，缘尽必散的道理而致。依理而言，父母与子女之间，哪会有决定的关系呢？当父母婚姻结合时，并没有指定或请求他们来做子女，儿女随业缘投生之时，父母子女间也不认识，开始之时也没有任何亲情可言。如果缘分尽了，他们撒手归去，只不过是又回归与以前相同的状态罢了，这也是因缘使然，一切聚合皆具无常本性，又有什么可悲伤牵挂的呢？来时不请自来，去时不问自去，相互如同偶然一遇的旅人一般，他们悄然离去，又有何不合情理呢？你再忧虑牵挂，于他们也无益，唯有徒增自苦。

譬如说，以前菜园中有一种菜人，某日忽然来了一位妇人，与他相好成家。过了一段时间，那位妇人忽然失踪，不知所去，种菜人为此异常苦恼，日夜思念。旁人问：你为何如此苦恼呢？种菜人说：她如是绝情不言而去，岂不令人伤心？旁人又问：你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吗？种菜人答：不知。旁人笑言：她来时不请自来，去时也同样不问自去，来去皆一样，你又何必忧恼自苦呢？忧恼子女之不问而独自逝去者，与种菜人之遭遇及愚痴，岂不是同样！

宋居士沮渠京声翻译的《佛说五无返复经》云：

[闻如是：

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精舍[1]，与千二百五十比丘俱。时有一梵志在罗阅祇[2]国，闻舍卫人多慈孝顺、奉经修道、供事三尊，便到舍卫国。见父子二人耕地，毒蛇啮[3]杀其子。父故耕，不视其子亦不啼哭。

梵志问曰：“此儿谁子？”

耕者答言：“是我之子。”

梵志曰：“是卿[4]子者，何不啼哭而耕如故？”

其人答曰：“人生有死，物成有败，善者有报，恶者有对，愁忧啼哭何所追逮[5]？设不饮食，何益死者？卿今入城，我家在某处，愿过语之：‘吾子已死。不须持二人食来。’”

梵志自念：“此人无返复[6]，儿死在地，情不愁忧而反索食。此人不慈，无有比类。”

梵志便行入城，诣耕者家，见死儿母，即便语之：“卿儿已死。父言：‘但持一人食来。’何以不念子耶？”

儿母逆为梵志说譬喻言：“子者如客，来依人止。来亦不却，去亦不留。此儿本我亦不唤来自来过我生，死亦自去。非我力乃使进退，随其本行追命所生。”

又语其姊：“卿弟已死，何不啼哭？”

姊即向梵志说喻言：“我等兄弟，譬如工师[7]入山斫[8]林缚作大筏[9]，安置水中，卒逢大风吹破筏散[10]，随水流去，前后分张[11]不相顾望[12]。我弟亦尔，如是宿命因缘，一时共合会在一家生。随命长短，生死无常，合会有离。我弟命尽，各自随行。无常对至，随其本行，不能相救。”

又语死者妇[13]：“卿夫已死，何不啼哭？”

妇复为梵志说喻言：“我等夫妇，因缘共会须臾间已。譬如飞鸟，暮[14]栖[15]高树同共止宿[16]，向明早起各自飞去行求饮食。有缘则合，无缘则离。我等夫妇亦复如是，去住进止非[17]我之力。无常对至，随其本命，不能相救。”

又语其奴：“汝大家[18]儿死，何不啼哭？”

奴复说喻：“我之大家，因缘合会。我如犊子[19]，随逐[20]大牛。人杀大牛，犊子在边，不能救大牛。无常之命不可得救，奈何[21]愁忧啼哭亦无所益。”

梵志闻之，心惑目瞑[22]，不识东西：“我闻此国人孝顺奉道、供事三尊，故从远来欲得学问，未有善应，而见五无返复人。劳身苦心远来至此，了无所益。”

又问行人：“佛在何许？欲往问之。”

行人答曰：“近在祇洹精舍。”

梵志即往到佛所，稽首佛足作礼，却坐一面，愁忧低头默无所说。佛知其意，谓梵志曰：“何[23]为低头。愁忧不乐？”

梵志白佛言：“所愿不果[24]，违我本心，是故愁忧也。”

佛问曰：“有何所失，愁忧不乐？”

梵志白佛言：“我从罗阅祇国来，闻此国人孝顺、奉敬三尊，故从远来欲得学问。既来到此，见五无返复人，是故愁忧不乐。”

佛言：“何谓无返复者？”

梵志白佛言：“我见父子二人耕地下种，子死在地，父亦不愁反更索食，而反向我说无常事。母、妇及姊与奴，都无愁忧。是为大逆无返复也。”

佛言：“不然，不如卿语。此之五人最有返复，知命无常，非愁忧所逮。往古圣不免斯患，况于凡夫！大啼小哭何益死者？世间俗人无数劫来流转生死，迁神不灭，死而复生，如车轮转无有休息。背死向生，非忧愁所逮。”

梵志闻之，心开意解，更无[25]忧戚[26]：“我闻佛说，如病得愈、如盲得视、如暗遇明。”于是梵志即得道迹[27]。

“一切死亡不足啼哭，欲为亡者请佛及僧，烧香供养、读诵经典。能日日作礼，复志心供养三宝，最是为要。”

于是梵志，稽首作礼，受教而去。]

《经律异相·梵志夫妇采花失命佛为说其往事》云：

[有一梵志财富无数，正有一子，年始二十，新为取妇，未满七日，以上春三月。夫妇相将至后园戏，有一柰[28]树高大好华，妇欲得之无人与取。夫知妇意即便上树，正取一华，复欲得二，上树枝折堕地而死。大小奔波往趣儿所，呼天号哭断绝复苏。宗族无数皆共悲痛，闻之伤心见之哀痛。父母怨天谓为不护，棺敛[29]事毕，还家涕泣不能自止。于是世尊，愍伤[30]其愚往问讯之。大小见佛，悲感具陈辛苦，佛语长者：“止息听法，万物无常，不可久保，生则有死，罪福相追。此儿三处为其哭泣[31]，懊恼断绝亦复难胜，竟为谁儿？何者为亲？”

于是世尊即说偈言：

命如华果熟，常恐会零落，

已生皆有苦，孰能致不死？

从初乐爱欲，可淫入脆景，

受形命如电，昼夜流难止。

是身为死物，精神无形法，

作令死复生，罪福不败止。

终始非一世，从痴爱久长，

自作受苦乐，身死神不丧。

长者闻偈意解忘忧，长跪白佛：“此儿宿命作何罪衅[32]？盛美之寿而便中夭，唯愿解说本所行罪。”

佛言：“昔时有一小儿，持弓箭入神树中戏，边有三人看树上雀。小儿欲射，三人劝言：‘若能中者世称健儿’，小儿意美引弓射之，中[33]雀即死。三人共笑助之欢喜而各自去，经历生死无数劫中，所在相遭共会受罪。其三人者：一人有福今在天上，一人生海中为化生龙王，一人今日长者身是。此小儿者前生天上为天作子，命终来下为长者作子。堕树命绝即生海中为化生龙子，即生之日金翅鸟王取而食之。今日三处懊恼涕哭宁可言也！以其前世助之喜故，此三人者报以涕哭。”]

《出曜经·心意品》云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[是意自造，非父母为，

除邪就定，为福勿回。

    意造众行为身招患，为善[34]为恶斯[35]由心造，亦非父母、兄弟、宗族、仆从、奴婢之所为也；明审此者，乃知从邪生此尘劳[36]，复不守护使心不乱，是故说曰：‘是意自造，非父母为，除邪就定，为福勿回’也。]

[1] 祇树精舍：即祇园精舍（Jetavana-vihāra），全称祇树给孤独园，简称祇林、祇陀林、祇园、陀林、祇园、祇园精舍、逝多林等，位于印度北部舍卫城南郊，是释迦牟尼佛当年传法的一大重要场所，它比王舍城的竹林精舍要稍晚一些，是佛教史上第二栋专供佛教僧人使用的建筑物，但是佛陀在世时规模最大的精舍。

[2] 罗阅祇：即“王舍城”。中印度摩羯陀国之都城。

[3] 啮：拼音niè， 咬：啮齿动物。虫咬鼠啮。

[4] 卿：拼音qīng，古代对人敬称，如称荀子为“荀卿”。

[5] 追逮：拼音zhuī dǎi，犹追捕。

[6] 返复：拼音fǎn fù，变化无常。

[7] 工师：拼音gōng shī，〈名〉工匠。

[8] 斫：拼音zhuó，〈动〉用刀、斧等砍劈。

[9] 筏：拼音fá，用竹、木等平摆着编扎成的水上交通工具：筏子。竹筏。皮筏。

[10] 散【大】，散失【宋】【元】

[11] 分张：拼音fēn zhāng，〈书〉分手；离别。

[12] 顾望：拼音gù wàng，1.还视，巡视。 2.观看。 3.犹豫观望。

[13] 妇：拼音fù，〈名〉妻，与“夫”相对：夫妇。

[14] 暮：拼音mù，〈名〉傍晚，太阳落山的时候：日暮。暮气。暮色。日暮途穷。暮鼓晨钟。

[15] 栖：拼音qī，〈动〉鸟禽歇宿：“夫以鸟养养鸟者，宜栖之深林”。

[16] 止宿：拼音zhǐ sù，〈动〉停留住宿。

[17] 非【大】，亦【宋】【元】

[18] 大家：拼音dà jiā，奴仆对主人的称呼。

[19] 犊子：拼音dú zi，〈名〉小牛。

[20] 随逐：拼音suí zhú，跟从﹔追随。

[21] 奈何：拼音nài hé，怎样，如何。

[22] 目瞑：拼音mù míng，目昏眩。

[23] 何【CB】，可【大】

[24] 不果：拼音bù guǒ，不成，不能实现。

[25] 无【CB】【宋】【元】，有【大】

[26] 忧戚：拼音yōu qī，忧愁哀伤。

[27] 道迹：拼音dào jì，即指道果。

[28] 柰：拼音nài，苹果的一种，通称“柰子”；亦称“花红”、“沙果”。

[29] 棺敛：拼音guān liǎn，以棺木收殓死者。

[30] 愍伤：拼音mǐn shāng，哀伤。

[31] 哭泣：拼音kū qì，有声称哭,无声称泣;泛指小声地哭。

[32] 罪衅：拼音zuì xìn，罪行；过恶。

[33] 中：拼音zhòng，〈动〉正对上；射中，正着目标。

[34] 患为善【CB】【碛乙-CB】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，患

[35] 〔－〕【CB】【碛乙-CB】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，斯恶【大】

[36] 尘劳：拼音chén láo，烦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