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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课

二、由此佛说修习身苦之正理：

问曰：设若痛苦是自性成立的，在此敷演其苦又有何益呢？陈启众人皆知的“阳光是热性者”，也并非是一件高世骇俗令人叹为观止的优雅之事。

答曰：

【词汇释难】

染：被无明愚痴所障蔽故,对此痛苦的五盛蕴身,还未曾远离爱染。

如来：《大智度论·释问相品》云：“如来者，如过去诸佛行六波罗蜜得诸法如相，来至佛道；今佛亦如是道来，如诸佛来，是名如来。”

《大智度论·释初品》云：

诸圣所来道，佛亦如是来，

实相及所去，佛亦尔无异；

诸圣如实语，佛亦如实说，

以是故名佛，多陀阿伽度。

    《圣般若摄颂》云：

遍知住世或涅槃，无过法性法空住，

菩萨随证此真如，故于佛赐如来名。

痴：又作“愚昧”。对于事物实际，不能如实了知，或颠倒了知者。如佛经云：“阿姊！此乃诸障之最，所谓无明障是也。”

【释文】在此靡不陈说也不至于此。虽然此身确实是痛苦的本性，可是由于痴迷不悟的凡夫异生无法如实明达彼之自性的原故，要明确地说明：“汝于痛苦本性的身体，还未曾离开爱染。”所以然者？正安住于彼苦性身中仍不见其性的原故。出有坏世尊如此教谏道：“阿姊！此乃诸障之最，所谓无明障是也。”如彼，劝阻捉驴尾喻。

<劝阻捉驴尾喻>

有一客作的奴仆取了薪资作工至半就捐弃工作不干了。

他的母亲教谏他说：“以后捉住了任何事物，就得善加把握坚持！不得随便半途而废。”

未经旬日，他居然捉住了毛驴的尾巴不放。纵然毛驴反脚乱踢，非常危险。他还高声唱言道：“一切都得善加把握坚持！”而不得松手。如喻所比，出有坏世尊也曾谆谆教诲是诸被无明障蔽的群愚众生曰：“于诸苦中宜应心生厌离也！”

【释义】身体本性虽然是苦，但众生由愚痴暗蔽，反而执苦为乐，不知出离。因此佛陀与诸圣者要谆谆告诫诸异生，让他们明白世俗的真面目，明白自身轮回实属苦谛所摄。如果不能了知苦谛，不舍离对自身贪染，那就会永远处于痴暗痛苦之中，永远受着痛苦折磨。以此大慈大悲的如来，决定会宣说与斥责这种最为下劣的无明愚痴，使不能自知自身实况的可怜众生清醒过来，对轮回生起厌离之心。众生的愚痴颠倒，遍于世间凡夫的一举一动、一言一行，例如世俗万法在众生面前，时时刻刻都在显示其无常变灭的本性，然而众人视若无睹，仍执著常有，考虑问题或做事之间，处处都会执著常有的观念。外境姑且不论，与自己最亲近的身体相续，它刹那之间都未曾离开过痛苦，如果对此都不明白，这无疑是最恶劣的无明。而事实上，凡夫众生都陷在这样的愚痴暗蔽中，因而佛陀及诸善知识，不但有必要说身体本性为苦的教言，而且还会反反复复、苦口婆心、深入细致地宣说，乃至众生未醒悟之前，都会如此。     

譬如说，以前有一人外出做工，刚得到工作几天就不干了，回家后他的母亲告诉他说：儿子，你这种做法不对，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，抓住了就不要放弃！第二天他看见了一头毛驴，便抓住了毛驴尾巴，毛驴反脚乱踢，旁人大喊：“太危险了，快放开。”那位傻儿子仍然依照其母亲的告诫，紧执不舍。同样，凡夫众生都是无明母亲的傻儿子，紧持无明母所教的愚痴颠倒实执，而执著痛苦世间为乐。

另有譬喻说，以前有一愚人，一天他父亲告诉他：儿子，看见什么就应抓住不放。结果愚人看见一枚烧得通红的铁球，伸手便抱在怀中，炽热的铁球将皮肉烧得嗞嗞直响，那位愚人仍然不舍，还说：不管你怎么嗞嗞叫，父亲没有叫我放下之前，我是绝不会松手的。同样，世间众生皆在随顺无明父亲的唆使，紧紧执著身体铁球不舍，虽然在受着剧烈痛苦，却仍紧执愚痴颠倒实执。因此，为了解救这些愚昧的众生，佛陀宣说了此乃痛苦、当知痛苦、于诸痛苦当生厌离心的教授，这是极为必要的宝贵教法，诸欲离苦者，首当依之如心宝也。

人愚无知实乃最苦。然法法缘起，也有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。如愚钝的上师遭逢利根的弟子也可令其开悟。

失译人名《杂譬喻经》云：

[昔外国有一松寺，中恒有众僧百余人共于中止[1]学。有一优婆夷[2]，精进明经，去寺不远，日饭一沙门，众僧自相差次[3]，从头至竟，周而复始。其有往者，优婆夷[4]辄从问经义，自隐学浅者每不喜往。有一沙门摩诃卢，晚作沙门一无所知，次应往食，行道迟迟却[5]不时至。优婆夷逢见之，言：“此长宿[6]年老，行步庠[7]序。”谓是大智慧，益用欢喜，与作好食。毕施高座欲令说法，道人上座实无所知[8]，自陈体中言：“人愚无知实苦。”优婆夷闻是便思惟之：“愚无所知，则是十二因缘本。是生死[9]不绝，致诸苦恼，是故言甚苦。”思惟反复即得须陀洹道[10]，便起开藏室，欲取㲲[11]布施道人；道人便下座舍去，还于精舍。优婆夷出，不知道人处为所[12]在，门中望亦复不见，真谓为得道神足飞去也。优婆夷便持白㲲[13]衣诣精舍求道人，道人恐追呼，入房闭户藏，其师以[14]得六通见有追者，谓有所犯。即定意观，知优婆夷得须陀洹道，呼摩诃卢令[15]出受施。师为说本末，摩诃卢欢喜，亦得须陀洹道。]

《法句譬喻经·教学品》云：

[昔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，与诸天人四辈说法。时有一年少比丘，为人顽愚[16]质直疏野[17]，未解道要，情意兴盛思想于欲，阳气隆盛[18]不能自制，以此为恼不获度世。坐自思惟：“有根断者[19]，然后清净，可得道迹。”即至檀越家从之借斧，还房闭户脱去衣服，坐木板上欲自斫阴。“正坐此阴令我勤苦，经历生死无央数劫，三涂六趣[20]皆由色欲，不断此者无缘得道。”佛知其意愚痴乃尔，道从制心心是根源[21]，不知当死自害堕罪长受苦痛。于是世尊往入其房，即问比丘：“欲作何等？”放斧着衣礼佛自陈：“学道日久未解法门，每坐禅定垂当得道为欲所盖[22]，阳[23]气隆盛意惑目[24]冥，不觉天地。谛自责念事皆由此，是以借斧欲断制[25]之。”

佛告比丘：“卿何愚痴不解道理？欲求道者先断其痴然后制心，心者善恶之根源。欲断根者先[26]制其心，心定意解然后得道。”

于是世尊即说偈言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“学先断母，率君二臣，

       废[27]诸营从，是上道人。”

佛告比丘：“十二因缘以痴为本，痴者众罪之源。智者众行之本，先当断痴然后意定。”

佛说是已，比丘惭愧即自责言：“我为愚痴迷惑来久，不解古典使如此耳，今佛所说甚为妙哉！”

内思正定安般守意[28]，制心伏情杜闭[29]诸欲，即得定意，在于佛前逮得应真。]

《百喻经·雇借瓦师喻》云：

[昔有婆罗门师欲作大会，语弟子言：“我须瓦器以供会用，汝可为我雇借瓦师诣市觅之。”时彼弟子往瓦师家。时有一人，驴负瓦器至市欲卖，须臾之间驴尽破之，还来家中啼哭懊恼，弟子见已而问之言：“何以悲叹懊恼如是？”其人答言：“我为方便勤苦积年始得成器，诣市欲卖，此弊恶驴，须臾之顷尽破我器，是故懊恼。”尔时弟子见闻是已欢喜而[30]言：“此驴乃是佳[31]物，久时所作须臾能破，我今当买此驴。”瓦师欢喜即便卖与。乘来归家，师问之言：“汝何以不得瓦师将来，用是驴为？”弟子答言：“此驴胜于瓦师，瓦师久时所作瓦器，少时能破。”时师语言：“汝大愚痴无有智慧！此驴今者适可能破，假使百年不能成一。”世间之人亦复如是，虽千[32]百年受人供养都无报偿，常为损害终不为益，背恩之人亦复如是。]

<阿古登巴故事集·让国王变成落汤鸡>

[阿古登巴是个打猎的能手。他不仅机智勇敢、枪法高明，而且还熟悉各种飞禽走兽的性格和脾气。这些，不知怎的，被一个爱好打猎的山国国王知道了，于是，阿古登巴就被国王召去做他的狩猎助手。

一个炎夏季节，国王带着阿古登巴，骑马到野外去打猎。国王骑的是一匹非常骠悍的骏马，而给阿古登巴骑的那匹则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、既孱弱[33]又惫懒的驽马[34]。阿古登巴对于国王这种极端自私的作法，颇为气愤，但他竭力抑制[35]住自己，不让怒形于色。

一天，他们正在狩猎，骤然[36]乌云涌起，雷声轰隆。山区的天气，确实是多变的。

这时，国王见暴雨即将到来，就骑上骏马，扬鞭疾驰而去。马蹄得得得地一阵激响，那条通向王宫的路上飞扬起一道浑浊的烟尘……

阿古登巴也骑上马，想随后赶去，但这匹马，似乎故意跟阿古登巴为难，任凭他左抽右打，它只是昂起头、扭着脖子，在原地蹦跳，怎么也不肯往前迈步。看来，雷声越响，它的脾气也变得越发固执……眼看暴雨即将倾泻下来了，真把阿古登巴急得六神无主，一时无计可施！

但是，怎么也不能让自己挨淋呀！挨淋事小，衣服湿透了,回去可就没有换的了。情急智生，阿古登巴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。他脱下身上的衣服，把它折迭好，掖在马鞍底下；然后把马拴在一棵大树下面，等候着暴雨过去。

果然，过了不多一会，雨住天晴，云散日出。阿古登巴穿戴整齐，骑着马缓缓地归来了。

国王见他的衣服仍旧是干爽的。感到奇怪。就问他：“我骑的马可说是奔驰如飞的了，结果还是挨了淋，而且被淋得很惨；你怎么倒没有挨淋？”

阿古登巴慢条斯理地答道：

“感谢国王赐给我这匹好马。它趁暴雨来到之前，就把我带到那个看来是与世隔绝的仙境去了。说它是仙境，真是一点不假。只见外边天昏地暗、暴雨如注；里边却是晴空朗朗、阳光灿灿。不仅如此，那里的风景简直优美极了，像是世外桃源：有清明如镜的池水，有轻声吟唱的溪流，有千红万紫的花圃，有鲜果累累的桃林，池里锦鱗[37]嬉戏，枝头百鸟争鸣……可真是把人给美死了！我所以姗姗来迟，正是因为在那里流连忘返了，请国王恕我无罪。”

阿古登巴这阵天花乱坠的戏剧性的编造，使得国王垂涎三尺，神往不已。于是，国王的主意就来了。

第二天出去打猎的时候，国王一定要和阿古登巴换马，阿古登巴尽管再三推脱也不行。显然，国王今天是存心想游逛一下阿古登巴所谓的“仙境”，瞧他今天的穿戴和装饰比往日更加华丽庄重，就足以明白了。

正是“无巧不成书”。刚交正午，几乎是与昨天同一个时辰，天际又油然作云，雷电交加。国王也许是想早点“入仙境”吧，急忙跨上了那匹懶马。阿古登巴见他这样，就乘机策骑而归。

这雨下得比昨天更大。阿古登巴因为骑术高超，在大雨之前就赶到住处了；国王呢，在雷鸣电闪之中骑在马上，尽管拼命地抽打，甚至抽断了马鞭，扯断了缰绳，他那匹懒马仍是一步也不挪动，就像钉在地上似的，气得国王目瞪口呆,不知如何是好！

傍晚时分，雨过天晴，太阳隐入西山，西边天际留下了一抹嫣红，像是被谁羞了似的。这时，国王灰溜溜地回来了，瞧他那副狼狈相，恰似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只落汤鸡！

阿古登巴赶快走上前去。

“啊呀！尊敬的国王，您怎么弄成这个样子？”

“我简直是被鬼作弄了！”

“嘘——”阿古登巴连忙摇了摇手,装作十分虔诚的样子说道：

“这也许是天意吧！你可不能再触犯它啦！”]

[1] 止：拼音zhǐ，〈动〉居住。

[2] 优婆夷：拼音yōu pó yí，梵语音译。指受五戒的在家女性佛教徒。

[3] 差次：拼音chà cì，分别等级次序。

[4] 优婆夷【大】，然彼优婆夷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5] 却【大】，前却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6] 长宿：拼音拼音cháng sù，年长而素有声望的人。

[7] 庠【大】，详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8] 知【大】，有知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9] 生死【大】，死生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10] 须陀洹道：预流果。为沙门四果中的初果。预流果是见道位，一般来说见道分十六个刹那，前十五刹那是预流向，第十六刹那才得果。

[11] 㲲【大】，白絷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12] 为所【大】，所为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13] 白㲲【大】＊，白褺【宋】＊【元】＊【明】＊

[14] 以【大】＊，已【宋】＊【元】＊【明】＊

[15] 令【大】，命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16] 顽愚：拼音wán yú，顽劣愚钝。

[17] 疏野：拼音shū yě，不拘礼法。

[18] 隆盛【大】，盛隆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【圣】隆盛：拼音lóng shèng，兴隆繁盛。

[19] 断者【大】，本断【圣】

[20] 趣【大】，畜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【圣】

[21] 源【大】＊，原【圣】＊

[22] 所盖【大】，盖所【宋】【圣】

[23] 阳【大】，惊阳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【圣】

[24] 目【大】，自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25] 断制【大】，制断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26] 先【大】，当先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27] 废【大】，发【圣】

[28] 安般守意：是佛教术语。安般，为数息观的异译，经曰：“安名为入息，般名为出息”，顾名思义是在透过控制数出入息以达‘守意’的目的。

[29] 杜闭【大】，觉悟【宋】，梏闭【圣】

[30] 而【大】，念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31] 佳【大】，狂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32] 千【大】，〔－〕【宋】【元】【明】

[33] 孱弱：拼音chán ruò，瘦小虚弱。

[34] 驽马：拼音nú mǎ，资质驽钝的马。

[35] 抑制：拼音yì zhì，压抑控制。

[36] 骤然：拼音zhòu rán，突然;忽然。

[37] 锦鳞：拼音jǐn lín，解释为鱼的美称、指传说中的鲤鱼或借指因指远方之书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