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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课


如偈所说:

“于我灭度后,是人当作王,
 孔雀姓名育,譬如顶生王[1]
  于此阎浮提,独王世所尊。”

    阿难,取此钵中所施之沙,舍著如来经行处,当行彼处。”

    阿难受教,即取钵沙,舍经行处。

    阿难当知:于巴连弗邑,有王名曰月护。彼王当生子,名曰频头娑罗,当治彼国。彼复有子,名曰修师摩。时,彼瞻婆国有一婆罗门女,极为端正,令人乐见,为国所珍,诸相师辈见彼女相,即记彼女:‘当为王妃,又生二子,一当领一天下,一当出家学道,当成圣迹。’时,彼婆罗门闻彼相师所说,欢喜无量,即持其女,诣巴连弗邑,种种庄严,庄严其体,欲嫁与修师摩王子。相师云:‘应嫁与频头娑罗王,彼女当生福德子,子当绍王基。’婆罗门即以其女嫁与此王。王见其女,端正有德,即为夫人。前夫人及诸婇女见是夫人来,作是念言:‘此女极为端正,国中所珍。王若与彼相娱乐者,弃舍我等,乃至目所不视。’诸女辈即使学习剃毛师业。彼悉学已,为王料理鬓发。料理之时,王大欢喜,即问彼女:‘汝何所求欲?’女启王言:‘惟愿王心爱念我耳!’如是三启。

时,王言:‘我是刹利灌顶王,汝是剃毛师,云何得爱念汝?’彼女白王言:‘我非是下姓生,乃是高族婆罗门之女。相师语我父云:“此女应嫁与国王。”是故来至此耳!’王言:‘若然者,谁令汝习下劣之业?’女启王言:‘是旧夫人及婇女令我学此。’王即敕言:‘自今勿复习下业。’王即立为第一夫人。王恒与彼自相娱乐,仍便怀体,月满生子,生时安隐,母无忧恼。过七日后,立字无忧。又复生子,名曰离忧。无忧者,身体粗涩,父王不大附捉,情所不念。父王欲试二子,呼宾伽罗阿,语婆罗门言:‘和尚观我诸子,于我灭后,谁当作王?’婆罗门言:‘将此诸子出城金殿园馆中,于彼当观其相。’乃至出往彼园。时,阿育王母语阿育言:‘承王出金殿园馆中,观诸王子:“于我灭后,谁当作王。”汝今云何不去?’阿育启言:‘王念既不念我,亦复不乐见我。’母复言:‘但往彼所。’阿育复启:‘母复敕令往,今便往去,愿母当送饮食。’母言:‘如是,当出城去。’

时,出门逢一大臣,名曰阿㝹罗陀。此臣问阿育言:‘王子今至何所?’阿育答言:‘闻大王出在金殿园馆,观诸王子:“于我灭后,谁当作王?”今往诣彼。’王先敕大臣:‘若阿育来者,当使其乘老钝象来,又复老人为眷属。’时,阿育乘是老象,乃至园馆中,于诸王子中地坐。

时,诸王子各下饮食,阿育母以瓦器盛酪饭,送与阿育。如是诸王子各食饮食,时,父王问师言:‘此中谁有王相,当绍我位?’时,彼相师视诸王子,见阿育具有王相,当得绍位。又作是念:‘此阿育,王所不应,我若语言当作王者,王必愁忧不乐。’即语言:‘我今总记。’王报言:‘如师所教。’师言:‘此中若有乘好乘者,是人当作王。’时,诸王子闻彼所说,各念言:‘我乘好乘。’时,阿育言:‘我乘老宿象,我得作王。’时,王又复语师言:‘愿更为观授记。’师复答言:‘此中有第一座者,彼当作王。’诸王子各相谓言:‘我坐第一座。’阿育言:‘我今坐地,是我胜座,我当作王。’复语师:‘更为重观。’师又报言:‘此中上器、上食,此当得王。’乃至阿育念言:‘我有胜乘、胜座、胜食。’时,王观子相毕,便即还宫。

时,阿育母问阿育言:‘谁当作王?婆罗门复记谁耶?’阿育启言:‘上乘、上座、上器、上食,当作王子。自见当作王:老象为乘,以地为坐,素器盛食,粳米杂酪饭。’时,彼婆罗门知阿育当作王,数修敬其母。其母亦重饷婆罗门,即便问言:‘大王崩后,谁当作王?’师答言:‘此不可说也。’如是乃至三问,师言:‘吾当语汝,慎勿使人知;汝生此子,名曰阿育,是其人也。’夫人白言:‘我闻此语,欢喜踊跃。若王闻者,于师所不生敬信,师今可还本住处。若子作王者,师当一切得吉利,尽形供养。’

时,频头娑罗王边国德叉尸罗反。时,王语阿育:‘汝将四兵众[2],平伐彼国。’王子去时,都不与兵甲。时,从者白王子言:‘今往伐彼国,无有军仗,云何得平?’阿育言:‘我若为王,善根果报者,兵甲自然来。’应发是语时,寻声地开,兵甲从地而出;即将四兵,往伐彼国。时,彼诸国民人闻阿育来,即平治道路,庄严城郭,执持吉瓶之水,及种种供养,奉迎王子,而作是言:‘我等不反大王及阿育王子,然诸臣辈不利我等,我等是故背违圣化。’即以种种供养王子,请入城邑。平此国已,又使至伐佉沙国。时,彼二大力士为王平治道路,推诸山石。又复诸天宣令此国:‘阿育当王此天下,汝等勿兴逆意。’彼国王即便降伏。如是乃至平此天下,至于海际。

时,修师摩王子出外游戏,又复遇逢一大臣,臣不修礼法,王子即使人打拍其身。大臣念言:‘此王子未得王位,用性如是;若得王者,不可而当。’又闻阿育得天下,得坏五百大臣,‘我等相与立阿育为王,领此天下。’又,德叉尸罗国反,诸臣共议:‘令修师摩王子去。’王亦应可,即便往彼国,不能降伏。

时,父王复得重疾,王语诸臣:‘吾今欲立修师摩为王,令阿育往至彼国。’时,诸臣欲令阿育作王,以黄物涂阿育体及面手脚已,诸臣白王言:‘阿育王子今得重疾。’诸臣便庄严阿育,将至王所:‘今且立此子为王,我等后徐徐当立修师摩为王。’时,王闻此语,甚以不喜,忧愁不乐,默然不对。时,阿育心念口言:‘我应正得王位者,诸天自然来,以水灌我顶,素缯系首。’寻声诸天即以水灌阿育顶,素缯系首。时,王见此相貌,极生愁恼,即便命终。

阿育王如礼法殡葬父王已,即立阿㝹楼陀为大臣。时,修师摩王子闻父崩背,今立阿育为王,心生不忍,即集诸兵,而来伐阿育。阿育王四门中,二门安二力士,第三门安大臣,自守东门。时,阿㝹楼陀大臣机关木象,又作阿育王像,像即骑象,安置东门外。又作无烟火坑聚,以物覆之。修师摩既来到时,阿㝹楼陀大臣语修师摩王子:‘欲作王者,阿育在东门,可往伐之。能得此王者,自然得作王。’时,彼王子即趣东门,即堕火坑,便即死亡。

尔时,有一大力士,名曰跋陀罗由陀,闻修师摩终亡,厌世,将无量眷属,于佛法中出家学道,加勤精进,逮得漏尽,成阿罗汉道。阿育王正法治化。时,诸臣辈以我等共立阿育为王故,轻慢于王,不行君臣之礼;王亦自知诸臣轻慢于我。时,王语诸臣曰:‘汝等可伐华果之树,植于刺棘。’诸臣答曰:‘未尝见闻却除华果而植刺树,而见除伐刺树而植果实。’乃至王三敕令伐,彼亦不从。

尔时,国王忿诸大臣,即持利剑,杀五百大臣。又时,王将婇女眷属,出外园中游戏,见一无忧树,华极敷盛。王见已:‘此华树与我同名。’心怀欢喜。王形体丑陋,皮肤粗涩,诸婇女辈,心不爱王,憎恶王故,以手毁折无忧华树。王从眠觉,见无忧树华狼藉在地,心生忿怒,系诸婇女,以火烧杀。王行暴恶,故曰暴恶阿育王。

时,阿㝹楼陀大臣白王言:‘王不应为是法,云何以手自杀人——诸臣婇女?王今当立屠杀之人,应有所杀,以付彼人。’王即宣教立屠杀者。彼有一山,名曰耆梨,中有一织师家。织师有一子,亦名耆梨,凶恶挝打系缚小男小女,及捕水陆之生,乃至拒逆父母,是故世人传云凶恶耆梨子。时,王诸使语彼:‘汝能为王斩诸凶人不?’彼答曰:‘一切阎浮提有罪者,我能净除,况复此一方!’时,诸使辈还启王言:‘彼人已得凶恶者。’王言:‘觅将来也!’诸使呼彼,彼答言:‘小忍,先奉辞父母,具说上事。’父母言:‘子不应行是事。’如是三敕,彼生不仁之心,即便杀父母已,然后乃至。诸使问曰:‘何以经久不速来也?’时,彼凶恶具说上事。诸使者以是事具启王。王即敕彼:‘我所有罪人,事应至死,汝当知之。’彼启王言:‘为我作舍。’王乃至为其作舍屋室,极为端严,唯开一门,门亦极精严,于其中间,作治罪之法罗列,状如地狱,彼狱极为胜好。时,彼凶人启王言:‘今从王乞愿,若人来入此中者,不复得出。’王答言:‘如汝所启乞愿,当以与汝。’

时,彼屠主往诣寺中,听诸比丘说地狱事。时,有比丘讲《地狱经》:‘有众生生地狱者,地狱即执彼罪人,以热铁钳钳开其口,以热铁丸著其口中。次融铜灌口,次复铁斧斩截其体,次复杻械枷锁检系其身,次复火车炉炭,次复铁镬,次复灰河,次复刀山剑树。’具如《天五使经》所说。彼屠主具闻比丘说是诸事,关其住处,所作治罪之法如彼所说,案此法而治罪人。

又一时,商主将其妇入于大海。入海时,妇便生子,名曰为海。如是在海十有余年,采诸重宝,还到本乡,道中值五百贼,杀于商主,夺彼宝物。尔时,商主之子见父伤死,及失宝物,厌世间苦故,于如来法中出家学道,远其本土,游行诸国,次至巴连弗邑。过此夜已,晨朝著衣持钵,入城次第乞食,误入屠杀舍中。时,彼比丘遥见舍里,见火车炉炭等治诸众生,如地狱中,寻生恐怖,衣毛皆竖,便欲出门。时,凶恶即往,执彼比丘言:‘入此中者,无有得出,汝今于此而死。’比丘闻其所说,心生悲毒,泣泪满目。凶主问曰:‘汝云何如小儿啼?’

尔时,比丘以偈答曰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“我不恐畏死,志愿求解脱,

所求不成果,是故我啼泣。

人身极难得,出家亦复然,

  遇释师子王,自今不重睹!’

尔时,凶主语比丘曰:‘汝今必死,何所忧恼?’比丘复以哀言答云:‘乞我少时生命,可至一月。’彼凶不听。如是日数渐减,止于七日,彼即听许。时,此比丘知将死不久,勇猛精进,坐禅息心,终不能得道。至于七日,时,王宫内人有事至死,送付凶恶之人,令治其罪。凶主将是女人著臼中,以杵捣之,令成碎未。时,比丘见是事,极厌恶此身:‘呜呼!苦哉!我不久亦当如是。’而说偈言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“呜呼大悲师,演说正妙法,

此身如聚沫,于义无有实。
向者美女色,今将何所在?

生死极可舍,愚人而贪著。
系心缘彼处,今当脱锁木,

  令度三有海,毕竟不复生。’

如是勤方便,专精修佛法,

断除一切结,得成阿罗汉。

时,彼凶恶人语此比丘:‘期限已尽。’比丘问曰:‘我不解尔之所说。’彼凶答曰:‘先期七日,今既已满。’

比丘以偈答曰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“我心得解脱,无明大黑暗,

断除诸有盖,以杀烦恼贼。

慧日今已出,鉴察心意识,

明了见生死。今者愍人时,

随顺修圣法;我今此身骸,

 任尔之所为,无复有吝惜。’

尔时,彼凶主执彼比丘著铁镬油中,足与薪火,火终不燃;假使燃者,或复不热。凶主见火不燃,打拍使者,而自燃火,火即猛盛;久久,开铁镬盖,见彼比丘铁镬中莲华上坐,生希有心,即启国王,王即便严驾,将无量众,来看比丘。时,彼比丘调伏时至,即身升虚空,犹如雁王,示种种变化,如偈所说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王见是比丘,身升在虚空,

心怀大欢喜,合掌观彼圣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‘我今有所白,意中所不解,

形体无异人,神通未曾有。

为我分别说,修习何等法,

令汝得清净?为我广敷演,

令得胜妙法;我了法相已,

 为汝作弟子,毕竟无有悔!’


[1] 顶生王:据《起世经》卷十载,顶生王为转轮王乌逋沙他(梵Uposatha,斋戒、长净)之子,由彼顶上之肉疱而生,端正特殊,具三十二相,诞生时,自发声唱‘摩陀多’(梵mandhata,持我)。又生后,六万夫人见之俱生爱念,皆谓我养,故称持养。及长,具神通,统治四大洲,其寿无量,由后右髀之疱生一童子,称为髀生。

[2] 四兵众:《杂阿含经》<第四十卷>中云:[尔时,世尊告诸比丘:“过去世时,阿修罗王兴四种兵:象兵、马兵、车兵、步兵,与三十三天欲共斗战。时,天帝释闻阿修罗王兴四种兵,象兵、马兵、车兵、步兵,来欲共战;闻已,即告宿毗梨天子言:‘阿公知不?阿修罗兴四种兵:象兵、马兵、车兵、步兵,欲与三十三天共战。阿公可敕三十三天兴四种兵:象兵、马兵、车兵、步兵,与彼阿修罗共战。’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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